沈宜安的腿都在打颤。
“老头儿,你能不能……?”
这段时间以来,常经年对沈宜安也很是不错,况且对于青海来说,常经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她是不希望常经年出事的。
皇甫奉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来,直接塞进了常经年的嘴里,叹气道:“也只能试试了。”
这一个下午,沈宜安都在这里守着。
皇甫奉总算是想法子把他的血给止住了,但是常经年失血过多,此刻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现下昏迷着,很多滋补的食物也都不能吃,连药都不好喂。
皇甫奉也只好把自己的药都掏了出来,能用的都给常经年用上了。
好在这第一天,胡人也没太拼命,天刚蒙蒙黑,秦之亥和燕婴就回来了。
经此一役,秦之亥对燕婴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从前他只觉得燕婴生得像是女人一样好看,却不想竟然有人可以在战场上也英姿飒爽,如展翅高飞的浴火凤凰。
好在秦之亥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这世上他所关注的就只有楚沉瑜一个人。
如若换成旁人,只怕要觉得自己的风头都被燕婴抢走了。
他策马入敌中,斩敌方将领首级,以长枪挑住,驾着马狂奔回来的时候,当真是耀眼到了极致。
所有跟着他一起作战的士兵都会觉得,自己只要努力斩杀敌人,看起来也会像是燕婴一样耀眼。
这便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秦之亥从战场回来以后,便径直来了常经年这里。
见楚沉瑜趴在外间的桌子上,便轻轻地抱了抱她。
“常大人好像不太好,”楚沉瑜轻声道,“小安已经守了一段时间了,还是没见他醒来。”
秦之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轻声道:“别担心,万事都有我呢。”
楚沉瑜轻轻点了点头,道:“万事你要照顾好自己。”
常经年也是在战场上磨炼了许久的人了,但是第一次和胡人交手居然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楚沉瑜不能不担心秦之亥。
秦之亥应下来,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沈宜安就在旁边坐着,常经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前方战事如何?”
沈宜安见秦之亥进来,微微抿唇。
说起来也很奇怪,之前秦之亥是在青海这边出的事,甚至导致了失忆,但如今他的失忆还未好,就开始为青海作战了。
“有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说,”秦之亥弯腰,假意在查探常经年的伤势,压低嗓音道,“其实今天该受伤的,本来是我。”
沈宜安微微一惊。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便是战神下凡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毫发无损,又怎么会有应当是谁受伤这种说法?
沈宜安下意识就要看向楚沉瑜。
秦之亥却拉了拉她的袖子,“我就是怕她担心,那伙胡子好像是认识我,当时就是冲着我来的,是常经年帮我挡了一下,所以才受伤了,要不然,只怕我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那人朝他冲过来时眼睛里的惊喜,秦之亥完全忽视不掉。
“那……”沈宜安偏头看了常经年一眼,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按理来说,常经年和秦之亥不该有多么深厚的情感才对。
纵然如今秦之亥帮着青海,可也不至于叫常经年感动到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啊!
再者说了,这青海是沈家的,是呼图巴尔的,都不会是常经年的。
当真会有人无私、深明大义至此吗?
沈宜安又怎么会知道,那一瞬间,常经年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如若秦之亥死来,楚沉瑜肯定会很难过。
而楚沉瑜难过的话,沈宜安也会很难过。
他这一生,再也不想看到沈宜安难过。
所以那一瞬间,他直接就冲了上去。
“这件事先不要和楚沉瑜说,”秦之亥轻声道,“别叫她担心。”
如今青海战事紧张,他就算是明知背后有刀子,也是不得不去的。
沈宜安点了点头,道:“多谢。”
秦之亥面容冰冷,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没什么,只是为了她而已。”
沈宜安微微抿唇,秦之亥倒是一直都这么实诚。
他对待楚沉瑜,当真是情深义重。
“那……”
沈宜安才刚刚开口,秦之亥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城中这边,也需要你来帮忙。”
青海这边到底不是秦之亥的地盘,他做事也不如沈宜安方便。
沈宜安微微颔首,道:“好,你有需要,只管和我说就是。”
秦之亥眼角的余光看见楚沉瑜已经抬头往这边看过来,她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似是不知道秦之亥在里面做什么。
秦之亥不敢继续耽搁,探头摸了一下常经年的额头,嘴唇几乎都没有动,飞快和沈宜安道:“此番战事,不要掉以轻心。”
原本他也以为,不过是几个胡人,不足为惧,但现下看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沈宜安颔首。
秦之亥大踏步出去,楚沉瑜赶紧起身,面上带着几分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看看常经年而已,顺便问了问沈宜安城里的事情,你呢,累不累?”
楚沉瑜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累的,也没什么事情,倒是你,一定要小心。”
楚沉瑜说完,就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来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这是我给你绣的,”楚沉瑜小小声道,似是带着几分羞怯,“你贴身带着,可以保护你平平安安的。”
其实算起来,楚沉瑜嫁给秦之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却还是第一次给秦之亥绣东西。
她是公主,自幼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然不会这些东西。
但是她听闻,民间有人的丈夫要上战场之前,妻子都是会为其缝制一个平安符的。
她的绣工不好,虽然还和沈宜安学了一点,可缝出来的东西,却还是歪歪扭扭的,小小的一个平安符看起来很丑。
她本来是不想给秦之亥的,想着这未免也太丢人了些,就算是大街上卖的最便宜的绣品,也不会这样难看。
但沈宜安说,要紧的是心意。
她也的确在那个平安符里,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在里面藏了一滴血。
传说,小姑娘的血,是可以保护自己心上人平安的。
她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回来。
因为,他是她的夫君,也是她的心上人。
饶是这样想着,但是将那平安符拿出来的时候,楚沉瑜却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平安符的一角还藏在她的手心里,好像随时准备收回去。
没想到秦之亥却神色如常地手下,贴身放在了衣裳里头,然后道:“好,我这辈子都会带着。”
楚沉瑜又红了脸,嗔怪道:“才不行,等我以后给你绣了更好看的,你再换掉。”
“好。”秦之亥一本正经地应了下来。
沈宜安在后头看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将军铁血,硬汉柔情。
还好,这世上有秦之亥,永远爱着楚沉瑜。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沈宜安忽然听到后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常经年咳得厉害,呼哧呼哧地喘着,看起来有几分呼吸困难。
沈宜安赶紧蹲下身子来,帮他顺着气。
常经年死死攥住沈宜安的手,嘴唇蠕动着,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来人啊!叫大夫来!”
沈宜安看常经年咳得难受,一张脸被憋的通红,只怕是十分痛苦。
况且他这样咳,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伤口扯裂。
“对不起……”
于剧烈的咳嗽声中,常经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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