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轰响过后,四周的人们被炸的血肉横飞。即便站在稍远处,也受到波及,被到处飞溅的细小弹丸、铁片所伤,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一时半会儿却死不透,只是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满地打滚儿的哀嚎着。
如此血腥场面,再也顾不得烧香拜神,纷纷四下逃散,恍若汤浇蚁穴火燎蜂房。
尖叫和哀嚎声中,人们互相推搡着、拥挤着,反而变得更加拥堵。相互谩骂、踩踏、撕扯着,其实谁也跑不出去,只一瞬间,就有好几个人被踩踏的非死即伤。
哭喊的人群仿佛汹涌的海潮,正中心位置上的空白地带却好像狂风暴雨中的暴风眼。
随着许定国一声令下,残存的亲兵纷纷抽出刀子,不顾一切的跳上前去……
身穿皂色衣裤的小叫花子虽然灵活,终究敌不过十来个精锐的亲卫士兵,只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被一刀砍在腰上,鲜血顿时淋漓而下。
就在小叫花子因伤而矮下身子的时候,又是一把长刀从后面砍落,直接将小叫花子的右肩斩下。
小叫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面对数名拔刀相向的亲兵,左手奋力扯开那件皂色的棉袄,露出略显消瘦的胸膛。
在小叫花的胸口位置上,帮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赫然就是刚刚爆裂开来的那个物件儿。
小叫花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猛然大叫一声“决死锄奸”往后一仰身子。
“嘣”的轻响声中,似乎有一条细细的丝线被大力扯断了,旋即迸出一蓬火花。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腾空而起的火光当中,小叫花子的身体已经成为碎片,破碎的骨骼、肌肉伴随着漫天血雨纷纷落下,落在众人的脸上,温温热热滑滑腻腻。
火雷包中有大量的细碎弹丸和铁片,爆裂之后四下飞溅,早已将那几个冲过来的亲兵伤的遍体鳞伤。身上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正在涔涔的渗出鲜血,头上、脸上等裸露在外的部位则直接被打成了筛子,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仿佛从地狱血河中钻出来的厉鬼。
受到如此伤害,就算是暂时不死,肯定也活不久了。
哀嚎惨叫声顿时响起……
面对如此惨烈的攻击,面对如此大范围的杀伤,见过很多大场面的许定国早已吓的面无人色,若不是刚才见机的早,不顾一切的从马上跌落下来躲藏在战马之侧,现在满身都是细小血洞的绝不是他那匹视若珍宝的战马,而将是他本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行刺,不在乎杀死多少人,也不在乎自身的安危,说明这个伪装成为小叫花子的刺客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许定国的心目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字眼儿:死士!
以己命换敌之性命,这已不是刺客,而是传说中的决死之士。
被不怕死的人盯上,绝对是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可怕,尤其是小叫花子最后那舍身一爆,早已让许定国心寒胆裂魂飞魄散。
好这样的死士只有一个,虽然自己的亲卫士兵死伤殆尽,却也终于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没有让那个小叫花子得手……
就在这个时候,许定国突然惊骇的发现,人群中突然又冒出七八个同样装束之人。
和刚才那个小叫花子一样,穿着完全一直的皂色衣裤,胸前还有一块同样殷红如血的“补丁”,臂弯里挎着同样的黑荆条篮子,已经把自己给包围了。
这个发现把以“乱世枭雄”自居的许定国吓的瘫倒在地,如同被一群猛虎包围的羊羔,早已屎尿齐出,连呼喊之声都已不成腔调:“刺客……还有刺客,来人,来人呐,救我……”
还不等许定国把话说完,其中一个身材雄健的汉子猛然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火雷包,作势要丢。
仅剩下的几个亲兵早已经被那声若雷鸣的火雷包吓成了惊弓之鸟,虽是许定国的心腹,终究还是自家的性命更加宝贵一些。闻得许定国的呼救之声,不仅没有赶过来相助,反而如同见到一群老猫的幼鼠一般转身就逃。
当其中一个穿着皂色衣裤的汉子掏出短小的匕首之时,虽在千百人中却孤立无援的许定国猛然拔出腰刀,如同笼中困兽一般大吼着,猛然跳起。
虽然皂衣死士的火雷包威力惊人,许定国却不准备引颈待戮,而是准备做殊死一搏。
当人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背心猛然一痛,一截刀尖已从后背穿透到了前胸。
惊愕的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做小贩打扮的汉子正扯下身上的土黄色夹袄,露出里面的皂衣!
还不等许定国明白过来,皂衣汉子猛然抬脚将他踹翻,举着了略显短小却锋锐异常的匕首接连猛刺。
一口气在许定国的胸腹部位捅刺了十几下,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死透,就将其首级割下来系在腰间。
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许定国之后,这些皂衣死士却不急着离开。
那个汉子的腰里挂着许定国的脑袋,每走一步都有赤艳的鲜血洒落,径直来到那顶青轿之前,挑开轿帘,看到了轿中人。
许定国之妻早已吓的面无人色,死死抱着年幼的孩子,似乎想要大声哭泣,巨大的恐惧已让她根本哭不出来,只是哆哆嗦嗦的哀求着:“孩儿还小,无有冤仇……”
那汉子杀气腾腾,带着鲜血的刀子已经伸到了许夫人的颈项处,却终于有些心软。
这个锄奸勇士本是荡虏军中的精锐战兵,若是两军对垒的厮杀战阵,自然不会有任何心慈面软的犹豫。奈何这终究不是真正的战场,面对的又是手无寸铁的妇人和幼儿,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尤其是那个幼儿的哭泣声,触动了这个锄奸勇士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带血的刀子慢慢的垂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
“勾结外虏投敌叛国者,斩其身灭其家,夷其族。决死锄奸,为国为民,若有临阵退缩者,即为叛逆……”
还不等这个声音把话说完,刚刚斩杀了许定国的锄奸勇士猛然扬起匕首,一刀刺向轿中妇人。
孩子的哭喊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终于做完了一件麻烦事,李初九走过来,有些不满意的一拳捶在这个锄奸勇士的胸口:“临阵手软,我们锄奸营的规矩你忘记了么?回去之后,抽四十鞭子好好的给你长长记性!按照安排各自散开,到第二集合点汇合,那边有兄弟接应我们,快……”
几个穿着皂衣的汉子趁着混乱钻进人群,李初九猛然把手中的黑色荆篮抛上半空,千百张字条纷纷洒洒飘飘荡荡,如同雪片般落进人群当中!
这些皂衣人来的快去的更快,以轰动手段斩杀了许定国,把篓神庙会搅的天翻地覆,眨眼之间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
被殃及到的人们正在惨叫着爬起来,有些已经再也不可能爬得起来了。刚刚激斗过的位置上,鲜血流淌尸体遍地,恍若人间地狱。许定国的已经死了,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那顶青轿中正有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这么多穿着一致服装的死士伏击了许定国,斩杀了他的妻儿和亲卫,这应该是仇杀吧?
好在那一群堪比索命厉鬼的皂衣人已经离去,终于让人们稍微放心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捡起掉落在地面上那些沾着鲜血的字条:
“许定国投靠外虏为虎作伥,是为国贼,奉荡虏将军锄奸令,斩国贼许定国于此以儆效尤。再有此辈奸佞之徒,当有此下场……”
四日之后,许定国的人头高悬于扬州通泗门外。
在许定国的人头之下,张贴着一份出自荡虏将军李乙丑之手的告示:李乙丑承认斩杀许定国之举为荡虏军所为,并且对这次血腥惨烈的刺杀行动担负全部责任。除此之外,更在告示当中宣称:时局动荡之际,如许定国者甚多,背弃国家民族者,即为国贼,为荡虏军的生死大敌,必除之而后快。不论国贼的身份是尊是卑,不论国贼藏匿何处,也不管国贼托庇于何等强大的实力,荡虏军锄奸营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其身,屠灭其家,夷平其族,此为荡虏军锄奸营之天然使命,永不更改……
同时,李乙丑以荡虏军的名义征兆天下有志一同之士,公布了荡虏军的宗旨:秉先帝之命,军名荡虏,自当涤荡外虏铲除国贼。天下间有此心意者,即为荡虏之军。有志锄奸者,即为锄奸之士。不论有志一同者身在何处,不论过往如何,皆为荡虏军之兄弟,皆受荡虏军无条件之支持和保护,可来淮扬共襄壮举,可联络荡虏军寻求帮助。若有义士因抗清因锄奸而遭不忍言之祸,替义士复仇为锄奸营责无旁贷之使命。若义士遗下家小亲属,即为荡虏军之家眷,即为李乙丑本人之至亲,若有人胆敢伤害,即为荡虏军之死敌,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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