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还在戒严之中,街道上不时有手戴红色臂章的赤卫队队员持枪经过,明朝时修筑的古老城墙上也布满岗哨,一面面红旗在江风中招展如云,整座城都透着一股黑沉沉的压力。
一节小火车开到浦口,铁皮车门打开后就有一大群带着照相机的记者下车。他们在长江对岸做接驳船后,在江水浪荡中来到下关靠岸,一时间人声鼎沸,打破了南京沉闷又寂静的空气。
“胜利了?这样快?我不敢相信啊!”
很快,山东战役获得大捷的消息就传遍全城,市民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场震动人心的重大胜利,可连一般的官兵都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就在一个月以前,山东的北洋军尚在长驱直入,拱卫南京的重镇徐州还有倾覆之危,当时的南京在长江上游面临李烈钧兵团顺江东下的威胁,又因为段祺瑞兵团的连战连胜而担惊受怕。
社会党中执委、国大中央、中革军委在当时都做好了危急时刻,就要把各机关撤到上海乃至于福州的准备。不少军政部门也都做好了紧急撤退的预案,甚至南京总工会和江苏省农会机关,还专门给武装纠察队的民兵做了将来地下抵抗运动的训练,以备中央机关撤离南京后南京的工农群众能够继续向北洋军做持久斗争。
因此不祥的预感普遍存在于南京市民心头上,城市里弥漫着淡淡的恐慌和沉闷的紧张感。即便是守卫在城墙上的革命官兵,也同样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谁都知道南京城的防御力量特别薄弱,稍有战斗力的部队早已开向安庆、徐州、豫东等地作战,一旦安庆、徐州两大重镇有失,仅靠南京剩下的民兵是绝难抵抗北洋军的大举进攻。
所以当胜利的消息抵达南京时,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难以置信。哪怕是一些信仰坚定的社会党党员和红军战士,也都怀疑着山东的捷报是否只是一条安抚人心的权变之计?
“真的是战胜了吗?”
社会党的宣传部门专程从上海接来了一大批记者,还有不少外国的新闻人士,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列强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除此以外,梁启超也带来了许多民主党派或无党籍出身的国大代表,队伍浩浩荡荡,全部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多人了。
这支队伍在下关靠岸后,即分乘马车前往全国国大中央常委会的临时议事厅,也就是从前前清时江苏省咨议局的办公地点。
途经南京城仪凤门和金川门时,还有中革军委布置的一排礼炮放炮迎接,一片红旗招展中,南京市民们好像终于开始确信红军是真的取得了一个意义重大到无论如何赞誉都说不完的关键性胜利。
到接近正午时,林淮唐和中革军委的其他主要领导,也从从前的两江总督府,现在的中革军委和中执委联署办公的总部出发,前往国大议事厅接见从上海来的代表团。
沿途锣鼓喧天,胜利之声不绝于耳,这座久已压抑的城市终于完全振奋了起来,胜利的希望不再是像过去林淮唐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可能性的存在,而是切切实实的浮出水面,如一轮喷薄欲出的朝阳一般跃出了地平线。
“胜利啦!胜利啦!”
“你们知道吗?山东战役红军已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二次革命啊是全胜啦!”
“北洋军的架子肯定再维持不住啦。”
“我看林主席打胜这一仗以后,便要做总统吧?”
“那首都呢?北京是北洋老巢,这民国首都还得看咱们南京嘞!”
林淮唐和中革军委的几位主要领导干部一起乘车出发,他坐在小汽车后排,整个身子靠在座椅上,眼里炯炯有神的,身体则好像终于放下了长久以来的负担,显得轻快又放松。
“我们还在讨论安庆方面的军事危机,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以为除非山东局面迅速出现较大转机,就只能放弃安庆,沿江步步阻击,如此中央各级机关就都需要从南京撤走,胜利极难于短期之内实现……”
林淮唐此时说话间,已经是谈笑自若,只有同在车上的林时爽、蔡绮洪等人清楚,就在此前不久中革军委还做好了撤离南京的准备。
若非陈更新打得这样漂亮,社会党甚至已经做好了化南京为战场,继续和李烈钧做殊死搏斗的心理准备。
林时爽面带微笑:“我们和李烈钧也是老朋友啦,他确实是久经战阵的名将。但段祺瑞同样负有盛名,山东方面我军的阻击部队力量又较弱,应当说华东野战军的成绩超过了中央最好、最理想的预测。”
安庆方面的战局现在并不乐观,虽然华东野战军第一师发挥出色,抢在鄂赣联军抵达以前占领了安庆。但红军只有大约不到一天的时间修筑工事,而且还因为强行军的缘故,严重缺少重型火炮。所以当李烈钧指挥鄂赣联军在海军舰队支援下猛攻安庆时,华东野战军第一师虽然是整个红军中最精锐的“大哥部队”,一时间也是险象环生,伤亡惨重,几乎全靠着一口气在强行支撑战局。
随后南京方面就迅速做出决断,中革军委的同志们也都赞成了林淮唐的意见,决心收集江南可用部队,迅速驰援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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