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
感受到零一的气息逐渐远去,姜玲珑这才放松了下来。
既然已经管不住零一,放她走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姜玲珑再看向清灵,眼里自然也没有几分友善。
如果不是她胆大妄为,她和林毅也无需承担这种风险,也不知道林毅能不能挺的过去。
“你是什么人,哪来的胆子敢闯这种地方?”
清灵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肯定是做错事了。
是这位戴着黄金面具的前辈救了自己,虽然她现在很凶,但清灵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犯错才惹她生气,连忙道歉道:“晚辈曾是龙虎山长老,无意经过这里,发现这座水晶宫,心生好奇,才酿成大错。
晚辈知道错了,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晚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清灵倒是也懂事,知道这个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责任也肯定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所以也只是说有什么能做的,尽量去做,做不了的,那也没办法了。
姜玲珑一听她的身份,不禁歪头。
她果然是和龙虎山过不去了。
姜玲珑倒也没有因为这点而迁怒清灵,事已至此,就算把她杀了也没什么意义。
“你也不必太过内疚,人世间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关不住的,而她离开了这里,也未必能顺遂心愿。”
清灵:“……”
她的境界不够,不是很能理解姜玲珑的话,但姜玲珑话语里的意思应该是不怪她,这也让清灵更加内疚了。
“真的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么?”
“若说没有,也不是。”
姜玲珑看这小姑娘也还算有担当,既然她想要为自己的过错做出弥补,姜玲珑便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你去北方,找这个男人,告诉他零一已经脱困,万事小心。”
说着,姜玲珑随手点在清灵的眉心,林毅的形象便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的形象有两个,一个是林毅本尊,一个是林毅用面具幻化的模样。
清灵看第一个,只觉得十分帅气,就连她这种醉心修道的女子,都不禁怦然心动了一下。
但看到第二个,清灵傻眼了。
这不就是那个把龙虎山都毁了一半的男人么?
说起来,她还要谢谢林毅,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她现在坟头都要长草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承林毅的恩情活了下来,现在反倒是坑了他一把。
想到这里,清灵的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她郑重地道:“前辈放心,您的嘱托我一定完成。”
“你也万事小心,也不必有太深的执念,需知邪不胜正,即便你不能将消息带到,也没关系。”
清灵知道,这是安慰自己,这位传说中的前辈还真是仁厚宽和,但清灵自己许下的承诺,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的宽容而懈怠。
她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匆匆离开了。
那个凶女人已经走了,她也必须要抓紧时间。
她这么匆匆忙忙,姜玲珑反倒不那么着急。
反正急也没用。
她先去开启了龙王殿,将何冬等人放了出来,才跟她们说起事情的经过。
何冬一听就不淡定了,当初被千幻鬼姬带在身上的时候,她就见识到了千幻鬼姬的底线有多低。
你永远猜不到神经病下一步的举动是什么。
可能她现在是不会伤害林毅,但也保不准转头就把林毅往死里坑。
但见姜玲珑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她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姐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听何冬这么叫自己,姜玲珑只觉得魂都轻了几分。
还别说,虽然她大妇的地位基本上是定下了,却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叫姐姐。
心里之舒坦,难以言喻。
不过,眼下也不是暗爽的时候,瞧着这周边都是自己人,姜玲珑也不欲隐瞒。
“对策算不上,只是有个办法而已,林毅那边暂时不必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接下来我只要去寻一极阳极寒之地,或可解我血脉之诅咒。
到那时,我也能放开了手脚去对付她,不叫她把林毅欺负了去。”
这个秘密有关姜玲珑自身,若不是特别信任的人,她也不敢说出来。
她中的诅咒是极阴的力量,而在这种力量和她本身血脉的特性下,她拥有了极其可怕的火种。
想要解除诅咒,就必须要压下自己的火焰,又能有至阳的力量。
这的确很困难,一般阳气重的地方都很热,阴气重的地方才凉。
但世间的事没有绝对,阴极生阳,阳极生阴,这世间一定会存在这样的地方,只是她得慢慢找而已。
听了姜玲珑的解释,众人齐齐沉默。
按照这种思路,林毅可能会受很长时间的苦。
但姜玲珑已经是她们之中的最强者了,她都只能这么做,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忽然间,何冬看到了一脸无所谓的白练仙。
她这个状态,未免太轻松了。
“你,难道不担心林毅?”
何冬可不傻,女人的第六感最为敏锐,她虽然不如姜玲珑那般,能感知气血,却也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白练仙和林毅的关系不太对劲。
现在大家都在为林毅担心,唯独白练仙一脸无所谓,这就是蛇精的本性么?
白练仙无奈摊手,道:“我觉得你们都低估林毅了,如果零一是个男人,我还会为林毅担心一会,但零一是个女人诶?
你们与其担心林毅的安慰,不如操心一下日后林毅的后宅,会不会多出一个凌驾在你们之上的女人。”
姜玲珑:“……”
何冬:“……”
白练仙这话说得的确在理,但她们的心情怎么更加沉重了呢?
“诽谤,她在诽谤我啊!”
女人们聊天的场景,林毅恰好观测到了,他每天都会抽空看一看老婆们,今天刚好就看到了水晶宫里发生的变故。
听到白练仙这么说,林毅顿时不淡定了。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是个女的都会被他收拾一样,传出去了,岂不是会显得他是个风流浪子?
毫无疑问,这是诽谤!
林毅表示自己真的够洁身自好了。
到目前为止,和他深入交流过的女人,也只有两个。
一个是意外,而且对方是主动的。
另一个白练仙,林毅那是被挑衅了,才被女妖精吞食了精气去,其他时候,他都非常洁身自好。
可恶的是,姜玲珑和何冬居然都认同了。
好气哦,难道我林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林毅停止了这边的窥探,转而去看零一了。
既然零一已经脱逃了,那么,他接下来只需要躲猫猫就行。
零一的道行很高是不假,但林奕含擅长隐匿,他的道行也不低,融入到人群之中,就不信零一能找到他。
何况,每天他都能实时观测零一所处的位置,知道了零一的位置,还愁猫猫躲不好?
说不定躲着躲着,他的道行就比零一更高了,到时候也给她一个惊喜。
只是可惜,北地之行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林毅看到降妖谱的地图上,北魏一片红黑,可是林毅来到这里,用天目查看,也没看到几个妖魔。
他一路向北缓慢飞行,全程都开着天目,却也没看到几处妖气。
降妖谱提供的地图,肯定不是假的,只能说,在这片土地上,造成地图红黑的,不是妖,而是人。
林毅便打算到地面上去,脚踏实地的走,或许能找到原因。
他落地是在一处荒山野岭,也不知道是哪个地界,林毅便随便找了个方向,大步疾行。
约莫奔走了百十来里,林毅便远远见到了炊烟。
前方是一个小村落,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
林毅使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看上去老迈一些,这才走进村口。
这会儿已经到了黄昏时候,路上自然也没什么人,林毅便就近想找个人家问问,耳朵一动,恰好听到里面有妇人的痛吟之声。
空气中隐隐还有些血腥气,林毅还担心里面是发生了什么惨案,忽听得一声婴儿啼哭,这才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户人家有喜事了。
林毅便缓缓走到门扉处,正要敲门,门便打开了,一个黝黑的男人,提着个血糊糊的布包走了出来。
林毅随意地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那布包里,赫然是一具婴孩的尸体,血糊糊的,格外吓人。
刚才还发出啼哭的婴孩,怎么这就死了?
死状还如此凄惨,分明是人为的。
林毅一颗心像是被泼了瓢冷水,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那黝黑的汉子见了林毅,随手把布包笼住,道:“老道长,家中无米,还请往别处去吧!”
这是把林毅当作来化缘的道士了。
林毅本来还觉得很愤怒,但听他说家中无米,林毅心里也有了猜测。
大抵,他们是没有饭吃,才不得不将孩子摔死?这么一想,这家人也挺可怜的。
但如果是这样,为何这男人脸上看不出半分悲伤之意?
林毅不解,便问了出来。
“贫道不是来化缘的,只是想问个路,未曾想竟见到了这个,敢问施主,为何要将这新生儿杀死?”
男人听到林毅这么问,脸色顿时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撞开林毅,往远处去了,也没回答林毅的话。
林毅讨了个没趣,却越发觉得这其中有内情。
若是无力抚养孩子,这男人也不至于生气。
为了探个究竟,林毅捏了个隐身咒,便尾随在了男人身后,眼看着他出了村,走了约有二三里路才停下来。
将布包兜着的血肉往小山坡上一甩,便又拎着布包回去了。
哇哇的乌鸦叫声在稀疏的树木之间传出来,让这里更多了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这里的乌鸦可不少,一群群盘旋在树上,等男人走了,便迫不及待地俯冲到了血肉之上,便要啃食。
林毅哪里见得了这种场景,上前去将乌鸦赶走,却发现这小山坡上,还散落着许多细小的骨头。
一个骇人的答案浮现在林毅心头,这里是一个专门丢小孩子尸体的地方,看骨头的数量,至少有十余具了。
此地怨气汇聚,大概曾经存在过阴灵,只是现在不见踪影而已。
“我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们安息吧!”
林毅双手合十,为这些死去的婴孩颂念了一遍观音心经,随后才在这里挖了个坑,将尸骨都掩埋了起来,免得遭了乌鸦的啃食。
再回到村子,林毅的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他还是做老道士打扮,却没有再去敲那一家的门,而是走到村子里面,选了个较为冷清的屋子,过去敲了敲门。
门缝里,有一只眼睛往外面瞅了瞅,看到是个老道士,便隔着门道:“家中无米,道长请往别处去。”
林毅:“……”
我看起来那么像讨饭的吗?
他顾不得吐槽自己,趁里面的人还没走远,连忙道:“施主误会了,贫道并不是来化缘的,只是路过此地,见有一处怨气冲天,恐生不详,便来村里了解一下情况。”
林毅这么一说,里面的人就不淡定了。
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要是村外头有这么一个地方,里面的人住着都会发憷,更别说蒙昧时代的百姓了。
何况,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邪祟。
一听林毅说起恐生不祥,那门马上就开了。
里面是个两鬓斑白的老汉,推开了门,便急切地道:“道长说的是真的?那里,真的有脏东西?”
林毅认真地点点头,道:“怨气冲天,不出七日,恐要来寻仇。”
老汉浑身哆嗦了一下,看得出来,他确实害怕了,惶惶然道:“这可如何是好……”
“莫怕莫怕,有贫道在,自然能保你周全,不过,要化去这一场劫难,消弭那里的怨气,贫道还得了解一下,那里的怨气从何而来。这村子里可有知道内情的人?”
“不用去问别人,老汉我就知道啊!”
老汉这才想起林毅正好是个道士,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赶忙说起了这其中的缘由。
“其实这弃婴坡,十年前就有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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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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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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