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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夫的断阴指

自白虎镇那面,却见一人匆匆的急往大刀寨这边赶来,两下里便在中途遇上了。

这个人并非别人,他正是“偷魂老祖”风啸山。

风啸山现在一心悬念小千儿,他知道白天进入大刀寨困难,但夜间去却绝对难不住自己,别说是大刀寨,便是清皇帝的玉座,自己也曾在上面打过盹。

现在,半道上遇到端大夫,连风啸山也觉着他娘的真有意思!

于是,他嘿嘿的笑了!

骑在马上的端大夫见迎面来了风啸山,心中冷笑不已,因为这条路通往大刀寨,既然是通往大刀寨,姓风的又是急着往大刀寨赶去,这光景足以证明一件事,证明那个小东西还在大刀寨,不定藏在什么地方而令大刀寨的人三番两次搜查都没有把他搜出来,而现在——

现在这个老的却又在冲着自己咧嘴笑呢……

“偷魂老祖”风啸山的衣着比之骑在马上的端大夫那身长袍马褂,可说毫不逊色而有过之,风啸山刚刚当路站定,不料拉马的如意楼汉子早认出是昨夜山坡上拴他们的老头儿,钢刀已握在手中,却是风啸山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的对马上端大夫,道:

“这世界小路又少,光景是又兜上了!”

端大夫马上一欠身,苦兮兮的道:

“你这位仁兄,昨夜山坡上我马你也骑了,药你也拿去糟塌了,连我们的人全被你老少二人捆在山坡上,就差那么一点的喂了狼,幸得我们福不大命大的逃下山,现在我们这是回白虎镇去拿药,你总不能再逼着我们下马你骑马吧!”

风啸山双目锐利的逼视着端大夫,道:

“下马吧,我伟大的名大夫。”

端大夫道:

“还要干什么?”

风啸山道:

“老偷儿这里要证明一件事情。”

端大夫“吹”了一声,笑问道:

“仁兄要证明何事?”

风啸山突然冷笑,道:

“那要等老偷儿把你二人再次拴上绳子才能再详加对你阁下细说那‘为什么”三字。”

如意楼汉子左手抛去马鞭,右手钢刀高举,厉烈的狂吼骂道:

“去你娘的头,你这个老狗也忒可恶,有本事何不去大刀寨耍威风,偏的要在这半山道上使横,老子这就宰了你这老王八蛋操!”

风啸山鼻吼一抽,不屑的道:

“狗东西,你在逞口舌之狠吧,我劝你乖乖等在一旁,否则可有得你苦头吃的!”

如意楼这人还有些不信邪的大叫一声:

“我活劈了你这老狗头!”

钢刀下压如电,中途斜往前送,流光成束的斩向冷笑不已的风啸山。

“咻”声尚在空中未停,人影倏闪中便见风啸山右手横迎刀芒,一招“云里偷桃”,掌贴刀身一推中,招式未变,却是狠狠一掌竖着砍在那汉子的脖子上面,发出一声响而令那汉子打横往地上跌去,兀自呛咳不已!

马上的端大夫双目一扬,立即摆手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下马就是了。”

风啸山低头见如意楼那汉子钢刀仍在手中握着,不由冷笑的道:

“大夫用得着你小子扛刀保护他的安全?真他娘的是个睁眼瞎子。”说着一脚踢在汉子手腕上,钢刀随之落在山下。

端大夫一怔,心中暗想,这老偷儿难道看出我端康何许人了吗?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

但他表面上仍然一副老学究模样,站在马身边,道:

“好了,仁兄要证明什么,且说明吧!”

风啸山见山道一旁有个小石穴,那是一个巨岩突出来的,里面有个丈宽大的地方可以容下三五人的,他便指着山穴,道:

“我要二位且在这石穴内歇着。”

端大夫道:

“仁兄要我二人在此歇多久?”

轻摇着头,风啸山道:

“我只是把二人留置在山穴中,至于要耽上多久,我可没意见,例如昨夜吧,二位不是说走就走了吗!”

端大夫心中已知风啸山的目的,但处在此时他心中虽然激**不已,却也不便于发作,那会对大局产生不良影响,也是自己所不愿见的。

心念及此,端大夫道:

“好吧,我们就在石穴中坐地。”

端大夫尚未举步往山穴下走,便见风啸山神奇般的手上已握着丝绳在抖。

那咳嗽不已的如意楼汉子一见,早又粗声骂道:

“我操,你这老小子似是他娘的吃定我二人了,又要把我二人上绑绳呀!”

端大夫心中早已知道这老偷儿的目的,除了能一举击毙这老东西,否则宁可再叫他把自己捆起来。

端大夫正自琢磨不定呢,风啸山已开始把地上的大汉了反手连脖子的捆了起来。

端大夫一见,冷然道:

“仁兄比之昨夜那小的下手捆人,更见高明了。”

风啸山已来到端大夫面前,道:

“别说了,能不能拴得住人,也只有他娘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端大夫苦兮兮的样子,道:

“从仁兄的口气而言,似是在下知道或会些什么而隐瞒着仁兄了,我会知道些什么?”

风啸山在下手捆这大夫的时候,他还真的采取了严重的戒备,因为他自以为自己的眼力不差,这白虎镇上的大夫不简单,必然是个练家子,加以昨夜他看那断裂的绳子,既非刀割,又非口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被用双指捏断的。

果真如此,这姓端的就大有来头了。

不旋踵间,就在端大夫的不加抗拒下,风啸山已把二人推入那石穴下面。

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嘶律律一声长鸣中,早冲下山直往白虎镇方向奔去!

风啸山这才拍拍两手,对石穴中二人道:

“二位,如果想走,当然可以随时走,老偷儿绝不加以任何留难。”说完一扬手,又道:“我还得去接我的小徒儿去呢!”

石穴下面的端大夫叫道:

“你这就要走?”

风啸山道,

“我不会在此陪二位喝山风的。”

端大夫摇头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时候上大刀寨。”

风啸山大感兴趣的道:

“你的话令我十分觉得有必要与你大夫一谈了。”

端大夫淡然一笑,道:

“我是在提醒仁兄,虽然仁兄如此不讲道理的把我二人又拴在这石穴下,虽然我们也算间接的帮了仁兄—把,但我是个救人郎中,不能见你仁兄大摇大摆而又不知死活的往刀山上走去而不加以相拦。”

风啸山心中暗骂,奶奶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呵呵一笑,风啸山表面上道:

“老偷儿非三岁孩子,屎香屁臭还是分得清的,有一天我知道你是诚心真意的在救人,我的儿,那个老浑球不向你叩上几个大响头的。”

端大夫一笑,道:

“仁兄果真要去,我自是拦也拦不住的。”

风啸山道:

“其实我老偷儿也是多此一举的赶往大刀寨,因为我可并非有得什么大事要办,只想去暗中看看热闹,看看大刀寨的‘血刀’常玉春,在经过我师徒二人一阵折腾后,会气得是否七孔冒烟,头顶喷血。”

冷冷一笑,端大夫道:

“以我看你绝非是暗中冒险去看热闹吧!”

风啸山心中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去那个鬼都怕去的地方看热闹瞧笑话,他实实在在的为了小千儿才来的,然而一一

然而他在听了端大夫话后,反倒是哈哈一笑,道:

“照你说,我去大刀寨还会有什么目的?”

端大夫嘴角一撩,道:

“当真是想看热闹了?”

风啸山道:

“老偷儿一生行事有他奶奶的一个老毛病,那就是任何一件事情完成之后,总是再暗中去欣赏自己的杰作,看一看是个怎么样的令对方痛苦不堪,因为老偷儿的下手对象全是那朝中赃官,地头恶霸,杀人强盗。”他一笑又道:“老偷儿这么一解释,我可爱的端大夫该清楚了吧!”

端大夫轻摇着头,道:

“天下具有怪癖的人是不少,而且也是千奇百怪,但你……你却并不像是这种人。”

风啸山呵呵一笑,道:

“我操,你不但医术高超,敢情还会看麻衣相呢!”

端大夫晃晃上身,边道:

“我是不懂麻衣相,但阁下的心事我清楚,因为你是为了你的徒儿才赶着去大刀寨的,仁兄以为是不是?”

不料风啸山一听,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声震山谷,笑的也似是在流泪……

端大夫这才真的大吃一惊,心想,难道那小东西真的已不在大刀寨了?

风啸山早拭着笑出来的眼泪,道:

“我那个徒儿正睡得好香好甜呢,他不来自是我老偷儿一人来,我有什么好为他而来大刀寨的,哈……”

早听得如意楼那大汉破口骂道:

“操他娘亲的,怪不得大刀寨全寨上下老少把个大刀寨翻两翻也没有翻出那小王八蛋来,敢情他早已不在大刀寨了。”

于是,风啸山再一次的捧腹狂笑起来……

这次,那才是他打自心眼里的狂笑,因为他确定小千儿不负自己期望,硬是没有被大刀寨的那群杀胚捉住,而眼前

眼前连端大夫也不由得愣然不解了,难道一一

难道这老偷儿真的上大刀寨去欣赏他的杰作与成果,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如果这次的任务有这老偷儿一份,只怕还真得费上一番大手脚了。

风啸山是笑着离开的,他未在停留下来多说上一句话,因为他在一件事情两种收获下自觉相当满意。

既然是满意,他又何必一定要再留下来?

而风啸山所谓的两种收获,第一是他要在捆住端大夫后,总想知道姓端的如何再脱困,那么他就会知道姓端的何许人了。其次,他在反反制的言谈中轻易的套出一小千儿在大刀寨依然十分平安,对于这种消息,那才是他真正急欲要知道的。

不过他却绝想不到端大夫的真实身份,因为就他与端大夫二人作比较,那端大夫早把当今江湖上的几个响字人物研究得十分明白,而他“偷魂老祖”在端大夫未到白虎镇以前,就知道他这号人物了。

现在,风啸山十分高兴的赶往大刀寨方向。

他举头两山望,日头就像是个大火盆般圆烘烘又红彤彤的搁在西山头上,而照得满山遍野像洒了一层血!

便在他快要到佟家酒馆的时候,早听得佟家酒馆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倒是令风啸山大吃一惊。

他心中琢磨,难道是那“毒蜘蛛”么小花吃多了酒而在那儿发酒疯不成!

大地又是一片肃煞,初冬的夜来的快,寒星清晰的一颗颗挂在天空上,却是更见一片黑暗,风啸山便在这时摸进了佟家客店里。

于是,他真的吃了一惊,因为当门地上有具尸体,尸体下方一张草席,遥看那死人,一脸的灰青上面蒙蒙的似有一层寒霜,这种死明显的是暴毙,好家伙,是被人暗中害死的。

藏身在暗中的风啸山,望着尸体一旁的祈小蝶痛哭样子,心中在想,就为了单不同那个“浪蝶”,你就迫不及待的领着宫彪老婆找上福来客店,娘的,这可好,为相好的报仇却赔上自己丈夫,划得来吗?

一旁桌子边坐的么小花,这时也是眼泪婆娑的双肩直波动不已,边对尸体旁的祈小蝶道:

“媳妇呀,别再哭了,打点一下,明日就把他下葬吧!”

突见祈小蝶仰起泪眼,道:

“不,婆婆,媳妇觉得和先的伤不至于死,可能是端大夫暗中下了毒手。”

风啸山全身一震,怎的又同姓端的扯上关系了?

便在这时,却听得么小花道:

“我们不能恁空入人以罪,端大夫是婆婆请来的,把脉看病,我们全看在眼里,他甚至举动还十分小心呢!”

祈小蝶道:

“不,媳妇还是惑疑姓端的下的毒手。”

么小花摇头,道:

“没听端大夫说吗,阿先的伤已及内腑,他还说要尽力而为呢,再说他与我们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害人?”

祈小蝶道:

“媳妇说不上来,但心中却无缘由的觉得是死在姓端之手。”

么小花道:

“你是悲伤过度,难免会有这种想法。”边一声叹,道:“起来吧,先收拾—下,我去大刀寨找人来帮忙。”

祈小蝶道:

“我也去,我要向二当头当面谈,也要对他的老婆单文玲说清楚,我丈夫可是为他们而死的。”

么小花道:

“也好,你一个人留下来也不好,就陪我上大刀寨去吧!”

可也真够快的,二人是说走就走,当下掩上酒馆的大门,相扶相倚的往大刀寨走去。

风啸山从草屋檐上落下来,他跃身走入屋内,那尸体脚边正燃着两支蜡烛,地上还燃了些许冥纸。

取过一灯,风啸山走近尸体面前细看。

他看的十分仔细,他发觉那死人面上似有一层灰蒙蒙雾气,双目怒睁宛如死鱼眼睛,这种死因难以判定是否中毒,因为天下三百二十种毒药中,有一半人服下后是不会七孔出血。

于是风啸山翻转尸体撩起衣衫细看,发觉有一团黑痂,那是伤口结痂,应该不会因此一伤而丧命。

要知和先的这处伤也正是他娘么小花的误伤,风啸山自是不知道。

风啸山上下仔细又查看一遍,仍是没有发现什么,放好尸体,却见死尸宽衣袖口处折叠着,风啸山正要抚整呢,突然见那尸体小臂,似有一条黑线自腕门至上臂。

风啸山一惊,忙又拉过死者另一手腕比对,而另一手腕却没有这种现象。

于是风啸山冷冷自语:

“脉门截断,血成逆流,娘的这老小子果不简单。”

这时门外天色已晚,光景是天将三更了。

风啸山急步出了佟家酒馆,缓缓朝着大刀寨潜去,心中琢磨着自己如何下手把小千儿引出大刀寨呢——而小千儿呢一—

小千儿这时候还在大刀寨的酒库里呢,因为他也才刚刚把肚皮填饱,是在前一排的灶房里弄的一些油饼同肉块。

原来小千儿把一缸酒从缸底打破,一缸的酒洒了一地,为了怕引起来人生疑,他又打破一缸酒,这样谁也不知道地上竟是洒了两缸酒。

于是,他却把自己那瘦小身子躲于另一无底空酒缸中,那酒缸上面仍然是泥封口的原样子,谁也不会去一缸缸的验着缸底,谅他大刀寨果真把地掘三尺,也难以想得到小千儿竟会窝藏在一个酒缸中窃笑呢。

现在——

现在天也黑了,光景是该走路的时候了,酒缸中憋了一整天,又见来了几个人在房顶上补修,小千儿便想伸伸腿也不敢用力了。

刚补好的屋顶,原地方又被他弄开来,又在灶房弄了吃的填饱肚皮,小千儿见大刀寨仍然是到处戒备森严,立刻自己找了个暗处暂躲着,只等三更天时候再离开大刀寨,不定师父在外面等着自己呢。

一天的星斗,半圆的月儿,乱七八糟的点缀在寒寒的夜空中,风啸山河边捡了一根树干施力的掷向河中间,树干在河心打了个转,风啸山便腾身而起的跃上树干,再施力他已过了河,过了那宽约七八丈的绕大刀寨河溪。

举头望望大刀寨寨墙,风啸山双臂箕张,一招“一鹤冲天”人已双手攀住寨垛子,伸头往寨内望去,寨内各处均悬着灯笼,连这寨垛子上也有人在巡查。

要知这大刀寨在三仙台与蓝旗社一战,虽说蓝旗社死伤不少人,但大刀寨也未沾得半点便宜,而由于这一战,必然的引起蓝旗社与清风台的结合,再加上“混世头陀”田寿的突然出现,“血刀”常玉春就不能不对大刀寨加强戒备,更何况风啸山又把掳来的卓清风小孙子救出大刀寨,更证明大刀寨必须加强防守不可。

风啸山如今见这大刀寨似是比上次来时紧张多了,但他还是轻松一笑,便在附近巡查人的回身走去中,幽灵般的一闪而越过寨墙。

事情就是有那么的凑巧,风啸山溜在寨墙边往暗中走了七八丈远,迎面一排三棵榆树,附近有个小院子,他当然不知道这处地方正是进大刀寨的西边,这小院子里住的正是“绝一刀”宫彪。

所谓巧,是因为风啸山刚到榆树下,那小院子的门已拉开来,便听得一个女子声音:

“别伤心了,说来论去的,还是白虎镇福来客店那个可恶的铁掌柜与如意楼把我小弟杀了,这笔帐我丈夫他已经答应了,只等他的伤势好转,立刻找上白虎镇去,如意楼暂时不说,姓铁的是什么东西!”

忽又听得另一苍老声音,道:

“媳妇,我们回去吧,明日就会有人到我们那里帮忙料理了,早些回去准备吧。”

另一个哭泣的女子,道:

“只要你不忘我丈夫是为谁而死就好了。”

只听得宫彪老婆道:

“所以我丈夫一好就会找上白虎镇去的,你尽管放心。”

于是,小院子的门又关上了。

“毒蜘蛛”么小花与“玉观音”祈小蝶二人踽踽向寨门行去,暗中的风啸山却是“啧啧”两声。

么小花一怔猛的回头看,她似是已发现暗中有人,那人在榆树附近暗角处站着。

伸臂一顶拭泪的媳妇,么小花低声道:

“附近有人,我们包抄过去。”

这时祈小蝶也似看到暗处真的站着个人,一点头立刻跃身扑过去。

只是那黑影并未闪躲,似是在等二人呢。

么小花人一扑近,立刻看出是自己的仇人,双掌一错,沉声道:

“老王八你好大的狗胆。”

这时祈小蝶也已扑到,他见是风啸山,心中顿感矛盾,因为单不同的死是他送的消息,但自己的丈夫却因此而丧生,这种处境着实令她难下决心。

风啸山早摇手低声道:

“二位且慢动手如何?”

么小花道:

“今日看你如何还能逃出大刀寨去!”

风啸山抚髯笑道:

“逃出逃不出大刀寨,那是老夫的事,但有一事我却不能不专程赶来向你婆媳二人说明白。”

么小花骂道:

“难免又是一篇撞骗之词,欺人之论。”

风啸山摇头,道:

“有根有据有证明,自不会是什么欺骗之词。”

么小花怒道:

“说。”

风啸山低声道:“佟家酒馆死的可是你儿子吧!”

么小花怒喝道:

“你知道?”

风啸山点头,道:

“我刚去看过,也想到你二位必然来大刀寨,所以我也追来了。”

祈小蝶低声道:

“找我们干什么?”

风啸山满面不平之色,一本正经的对祈小蝶道:

“你们不明白,老夫一向爱管闲事,尤其是看到不平之事更要管……”

么小花骂道:

“娘的,所以你就把我丈夫重伤致死啊!”

风啸山摇手道:

“老太婆,我无权不叫你为自己丈夫报仇,但我要说明一件事,凡死于老夫之手的人,全都是该死的人,佟老大是想害我老头儿,而我也只是伤了他,再说—一”

祈小蝶忙摇手道:

“这是什么地方,还去搬什么老帐的。”

风啸山这才又道:

“找上二位,是想告诉二位一件事。”

么小花喝道:

“什么事?”

风啸山道:

“你小声点如何?”

冷冷一哼,么小花道:

“原来你老小子还是怕被大刀寨的人发现呀!”

风啸山沉声道:

“娘的,怕者不来,来者不怕,大不了老子拍屁股翻墙走人,而你们却将要抱恨终生了。”

么小花望了祈小蝶一眼,忽的指着风啸山道:

“老东西,你在危言耸听!”

风啸山道:

“王八老蛋找你们胡说八道。”

祈小蝶立刻小声问:

“你老就请快说吧!”

低声清了一下喉咙,风啸山道:

“这才像句人说的话,须知我老人家这是冒生命之危来帮你们的,怎可如此以怨报德。”

么小花仍然骂道:

“你罗嗦个头,快说!”

风啸山这才缓缓道:

“老太婆呀,你的那个异姓儿子和先是被人害死的哟!”

么小花一怔,便听得祈小蝶急问:

“你老怎的知道?”

风啸山一笑,道:

“江湖上翻滚凡四十年,什么样的害人手法没见过的?只老夫一瞧便知。”

祈小蝶道:

“我丈夫是怎么死的?”

风啸山道:

“我不是说过吗,被人害死的。”

么小花低吼一声道:

“拿出证据来。”

风啸山一笑,道:

“证据当然有,而且也会令你叹服不止的。”

“快说呀!”么小花已是忍无可忍的在叫了。

风啸山道:

“说是要说的,但却不是在这儿说。”

祈小蝶道:

“为什么?”

抚髯一笑,风啸山道:

“此地何地,我若把知道的说出来以后,你们突然来他娘的一个翻脸不认人,高声一叫,我的儿,这不是在给我自己过不去。”

么小花怒道:

“真他妈的老猴儿精一个。”

风啸山一笑,道:

“绝非猴儿精,而是脚踏实地的保护自己而已。”

祈小蝶道:

“老人家的意思——”

风啸山道:

“二位且回酒馆,我马上会去的。”

祈小蝶点头道:

“好,我们等你。”

么小花摇头,道:

“太便宜他了。”

祈小蝶拉着婆婆,道:

“我们回去吧,老人家这是在帮我们呢!”

风啸山笑道:

“好走,好走,回去别忘了替我老头儿热壶酒,弄几样小菜哟!”

么小花回头怒骂道:

“钉是钉,卯是卯,我们的帐有得找头呢!”

风啸山未再顶上一句,却是抚髯在哈哈笑……

西北风已在刮了,随风而来的是刮面的寒意,光景是令人觉出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不远了。

么小花与祈小蝶顶着寒风往回赶,她二人刚越过大刀寨的护寨河,突然间,大刀寨里面锣声“当当”响起来。

祈小蝶猛回头,便听得寨门楼上有人高声大叫:

“起火了!起火了!”

么小花冷笑着对祈小蝶道:

“准是那老狗干的好事,他娘的谁要是惹上这老狗,谁算倒八辈楣。”

祈小蝶手一指,道:

“火起来了,好大呀!”

早又听得大刀寨内一片混乱,不少人叫喝着快去救火。

么小花道:

“我们走吧,这场火可真够大刀寨忙忽的。”

于是,么小花与祈小蝶二人缓缓的回转佟家酒馆,一路上祈小蝶对么小花道:

“媳妇看,和先准是被那大夫害死的。”

然而么小花却未再说什么。

二人快要翻过山坡了,么小花回头看去,边自语道:

“大刀寨的火已媳了,不知烧在什么地方。”

不料二人走近酒馆,却见大门半掩,知道屋中一定有人在,么小花正要与祈小蝶分头抄过去呢,早听得屋角有个年轻人声音,道:

“怎的这时候才来呀!”

么小花循声望去,不由得大怒,道:

“好个小鬼头,你原来在这儿呀!”

是的,小鬼头可不正就是小千儿。

大刀寨的火是他放的,烧的是一座麦秸垛子,天干物燥,只一点就是大火熊熊,而他却早已扑向大刀寨西面,正看到有一团黑影往寨墙外飞落下去。

小千儿看那身法,已知是师父老人家,忙着扑奔过去,翻过城墙,墙边河岸上,风啸山一打手势,小千儿已见师父手中扛着一块木板抛向河心。

于是,师徒二人双双借那木板跃过河,早赶来佟家酒馆了。

小千儿这时嘻嘻一笑,道;

“快进屋里吧,我师父还在等候二位呢。”

么小花惊异的道:

“你师父在里面?他倒是腿长跑的快呀!”

小千儿道:

“本来是要走的,就为了替你们解说什么,才又耽搁下来了,快进去吧!”

么小花与祈小蝶推门走入屋子里,只见风啸山一人独坐桌前,自斟自饮,边叨拾着一盘酱兔子肉,见二人进来,立刻把酒杯中酒喝干,这才站起来,笑道:

“直到这时候我老头子才吃了个半饱不饱的。”

么小花骂道:

“撞吃骗喝,果真是不要脸。”

风啸山呵呵一笑,道:

“一方面我是饿极了,再方面嘛,那个王八蛋敢等着吃你这老毒婆回来做的东西,所以……哈……”

祈小蝶忙指着地上尸体,道:

“现在老人家该说出我丈夫是如何死的了吧!”

点点头,风啸山缓缓走近尸体前面,他弯下身来,先抓起和先右小臂,道:

“你们看他的手臂上可有什么没有?”

么小花低着头,那祈小蝶更是举着灯细看,二人不约而同的摇头,道:

“什么也没有。”

于是,风啸山又抓贝和先左小臂,道:

“再看看这条小臂。”边又指着脉门往臂上指去,又道:“可有一条黑线吗?”

那是在皮下特别明显的黑线,祈小蝶道:

“这是什么?”

风啸山嘿然道:

“他被人用阴损的‘断阴指’裁断经脉而死。”

祈小蝶当即尖叫一声,哭道:

“婆婆,阿先果然是被姓端的暗中害死了呀!”

么小花面无表情的道:

“老头儿,你敢肯定?”

风啸山面色一寒,道:

“岂能儿戏。”

么小花咬牙骂道:

“好个姓端的狗东西,我老婆子三顾茅芦似的请他来,他却把我的阿先害死,娘的老皮,只等他再来,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我老婆子就算是狗娃儿生的。”

缓缓站起身来,祈小蝶面灰神情黯然,道:

“我们同他姓端的何仇何恨,为什么他要这样,当时他是把两个手指搁在阿先的左腕上呀!”

风啸山这时已向门口走,边高声道:

“小千儿,我们走了,再晚回去,你那个师娘怕不急成个疯婆子才怪事呢!”

答应着,小千儿已在门口出现,边笑道:

“小子睡了一整天,精神可好的不得了,只是师父你老应该找地方打个盹再走吧!”

风啸山道:

“你小子别献殷勤的假孝顺了,还是早早赶回去,我老人家好生睡上三日夜,也该办正事了呢!”

风啸山口中的正事是什么?

只怕连小千儿也不懂,当然么小花更不知道了,而眼前,她却只得恁那风啸山师徒走出酒馆,投入黑暗的夜色中而无法出手为丈夫报仇。

风啸山与小干儿二人赶着夜路,四更天的时候他已来到那个石穴前面。

令风啸山吃惊的,却是石穴中的端大夫与那个如意楼汉子二人全在石穴中。

这情形出乎风啸山意料之外,于是他不得不怀疑前一晚是小千儿捆绑时候不紧实。

站在石穴外,风啸山哈哈笑道:

“大夫呀,你怎的还在这儿呀?”

端大夫摇头一叹,道:

“遇上你阁下,我是一点辙也没有了,你看看我这手臂,为了想挣脱绳子,全都瘀血了呀!”

那如意楼的汉子也道:

“今夜老天帮忙,没有野狼出现。”

风啸山心中暗想,会“断阴指”的人,便是用铁链也休想把他拴得住,我老人家岂有看走眼的。

心念间,他冷冷一笑,道:

“天已四鼓,二位再待上一个更次,也许会有人来替二位松绳子的,对不住,我们先走一步了。”

端大夫早叫道:

“喂,老兄不能说走就走的把我二人丢下不管呀!”

风啸山回头笑道:

“稍作委屈,会有人为二位松绑的,哈……”

那如意楼汉子叫骂道:

“你这个老浑球,怎的说话不算话,如今你已回来了,怎的还把我二人拴在此地呀,难道你说话算放屁,我操!”

风啸山冷笑道:

“衡情量势,不得不耳!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站在我的立场,二位定会体谅的,是吧!”

如意楼汉子岂懂风啸山话中含意,闻言骂了——声:

“是你个老肉头!”

端大夫却闭口不言,他双目炯然有神的望着风啸山二人走去,且隐隐的还听得风啸山——路的哼着小曲呢1足又有盏热茶功夫,那如意楼的汉子对端大夫道:

“走远了,走远了!”

端大夫道:

“想活命何妨再等一阵子。”

如意楼那人道:

“端大夫真的知道这老东西是个江湖高人?”

冷冷一笑,端大夫道:

“绝对错不了,单就看他师徒二人出入大刀寨如入无人之境来看,天下大概只有这“偷魂老祖”才有这种本事。”

如意楼汉子道:

“要你说,他与我们楼主比较如何?”

端大夫笑笑,道:

“难说,两人各具典型,不较上手,谁也难以判定。”

如意楼的汉子突然道:

“大夫呀,前一晚我见你那手法实在高明,怎的只是手指一捏,绳子就断了?”

端大夫双目一亮,道:

“黑暗中原来你全看见了?”

如意楼汉子笑道:

“当时我没有说,可是现在哪姓风的已走,我们也该走了吧,早些赶回去,我还要向楼主禀明,要他再去大刀寨呢!”

端大夫嘿嘿一笑,道:

“你倒是对白不凡忠心耿耿呢!”

那汉子一笑,道:

“如意楼的人哪一个不是对白楼主忠心的!”边对端大夫又道:“端大夫呀,前晚你露的那一手。我就知道大夫也是个练家子,可能比我要高明的多,比方你能把绳子捏断,拿我来说就办不到。”

端大夫又是一声笑,只是这一笑连如意楼的汉子也觉着周身有些不大对劲。

于是他回身把背后的双手一翘,道:

“端大夫,我们可以解了绳子走了吧!”

端大夫道:

“是要上路了。”他身子一紧,便见他的右手食指与拇指已捏在身后的绳子上面。

于是,一声“嘭”,拴在他身上的绳子已断!

端大夫先是爬出石穴外,他四下看了一遍,双臂摆动不已又跺着双脚,边嘿嘿笑道:

“这个老王八蛋,加上那个小猴儿崽子,两个人两次折腾大爷,早晚看我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石穴下面,那如意楼汉子早叫道:

“快,替我解绳子呀!”

端大夫突的面色一寒,他弯下身来,道:

“如意楼我看你就别回去了。”

那人一怔道:

“怎能不回去,常寨主要我们楼主去大刀寨呢!”

端大夫一笑,道,

“小事一桩,你就别再操心了!”说完他一翻那人翘过来的双臂而把那人拔了个前胸上仰。

于是,便见“赫”的一声,端大夫一指点上那人乳根。

“兀”的一声,如意楼那汉子又双目尽赤见血,人已倒在石穴下面,他连憋在口中的话也未曾吐出来就死了。

端大夫拍拍手,哈哈笑着向白虎镇走去—一

可把暗中看的那人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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